农友赵海(往事漫忆)

　　(作者：楚天舒)上个世纪60年代晚期，我到南阳的农村下乡插队。在数年难忘的岁月里，村里不少农友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，赵海就是其中一位。

　　那时我才是一个不到20岁的知青，赵海估计已有四五十岁，长我年龄不少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忘年交，好朋友。他为人耿直热情，快人快语，表里如一，给人一种光明磊落，一身正气的感觉。我这人尽管性格比较“温柔”，干什么事儿也比较沉稳，用俗话讲叫“老太太纺花一一慢上劲儿”，看上去与赵海不似一路人，但大概我们具有共同的潜在因素，比如对人都是以诚相待，光明正大，不搞阴谋等等，所以才有共同的交往基础，能夠友好相处成为朋友。随着岁月的流逝，半个世纪前的往事确实给人“如烟”的感觉，但也没有完全“随风”而去，毕竟有些事情还会留下难忘的记忆。

　　记得我刚下乡不久，有一天在生产队收工的时候，在返回村里的路上碰到了赵海(我们是同一村庄但不同一个生产队，这个村里共有3个生产队，我和赵海分别在两个生产队)，我们扛着铁锹一边同行一边聊天儿。他说：农村空气好啊!我说：是的!比城市里空气新鲜啊!聊了几句后，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，神色比较庄重地告诉我：你知道吗?前些天我还为你们学生们流过泪!我有些吃惊和不解地望着他：是吗?为什么?他接着说：“我和xxx看到你们十几岁的孩子，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来到这里吃苦受累，心里难过啊!我们俩蹲在地头上说着这事儿，不由得都掉下了眼泪。后来自己又说，咱们别在这是没腔(南阳方言即“没意思”)了吧?咱们难过，人家学生们也不知道!”听赵海这么一说，我也立刻感觉到心头一热，眼睛也发热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只不过努力控制住没掉下来而已。我深深感到，他真是一个心口如一，侠骨柔情的好人!

　　赵海具有农民群众的尊重知识，尊敬文化人的传统美德。那时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知识分子，只不过是个高中毕业生而已(与我同队的几位还是初中毕业生，因为我是与他们同校而早于他们毕业而上高中的同学，所以自己要求跟该校同学即学弟们下在一起)，但在当时农民的眼里已经是很“了不起”的文化人，所以对我是很高看的。而我自己则常常觉得并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，甚至有一种惭愧之感。

　　有一个冬天的夜晚，赵海请我到他家里去帮他给在外地当兵的女婿(应该说是准女婿，因为还没有举行婚礼)写信。我带上纸笔来到他家。我听他讲完想要表达的意思后，便提笔写稿，我的习惯是替人写东西时也先打个草稿，然后再征求人家的意见看是否合适，表达清楚了没有，然后再修改确定，算正式定稿。如果请写信的人有信纸则用他的信纸，如果没有，就用我带去的纸写信。赵海对我写的信基本上满意，对个别地方也提了点儿意见，我照他的想法又做些修改，就算确定了，于是用他给的纸抄写成信。然后我们接着又聊了一阵子天儿。他给我沏了热红糖水让暖和暖和手和身体。当时冬天农民的屋子里是不生火的。

　　我们接着聊起了天儿。我知道，赵海虽然文化程度不高，但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，他对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，而且大都是符合常理的。他很有兴趣地对我说起了他对冬天应该如何护手以及健身的看法。他说平时他也是很注意健身的，经常在干农活之余，做些模仿武术里面或体操里面的健身动作，说到兴致浓处，他仿佛已经忘了这是在他家里而是在操场上一般，站起来飞起一脚向前踢去，却正好踢在我的小腿上，我疼得叫了一声，然后笑着赶去揉腿，他这时才像如梦初醒一样，突然觉得十分尴尬，又笑着表示歉意，接着我们两人又同时大笑起来。由此可见，赵海真是个性情中人。此情此景，我至今记忆犹新，会常不自觉地回忆这个见证我们之间友情的难忘片断!

　　后记

　　对赵海的无限思念!由于后来在人生路上的辗转拼搏，我再无时间回那里去看望赵海。与赵海的交往已经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，但他的形象却时时重现在我的眼前。也许他在提示我，不要忘记写下我们的友情故事吧!